你,或你的親人要做手術醫療嗎?

2008年11月7日至今,已經即滿兩年....我終於在今天經由律師向
法院提告榮民總醫院的醫療疏失告訴.兩年中,一直很掙扎是不是該
這麼做?當然,幾乎所有各方面對於醫療疏失官司的意見,都是給了
很悲觀的勸告.絕大部分的人都認為不可能告贏榮總這樣個龐大的醫
院....我並沒有信心能夠經過告訴,替妻子討回公道.也不願意傷害
任何曾經因為疏失,摧毀了我與妻子人生,卻也確實真誠照顧過妻子
的醫師...

兩年中,我每日無助地品舐著家毀人亡,椎心般痛苦,看著智能愈顯
退化,逐漸萎縮僵化,驅肢全殘的妻子,苦,怨,悔.恨的無奈與痛楚.
則是無以言喻地鞭答著我提告的決心.

妻子,畢業於大學歷史系,卻傾心藝術,音樂.語文能力很強的她.早
時主要的工作是電影的翻譯,坊間,很多的電影對白翻譯出自其手.
其後任職華視新聞部編譯十多年,是位蕙賢美麗的妻子與母親.
2008年7月.因為隨伺照料攝護腺癌末期,病臥榮總之岳父,眼見岳
父飽受折磨,使妻子決定與我一起在榮總自費核磁共振健診,以期及
早發現治療可能的病症.未料,卻果真因此發現妻子的後腦有兩顆對
稱性的腦動脈血管瘤腫...

在榮總的血管科掛號求診後,才了解,此腦動脈血管瘤正是國人死亡
殺手前三名中的"中風"成因之一.根據諸多資料顯示,腦動脈血管瘤
破裂是致死的病症.治療的方式則有外科開顱手術夾繫,或是在國內
發展近20年的微創介入性治療,也就是所謂血管栓塞手術治療.兩者
手術的優劣各有論述.但是,栓塞手術卻因為免於開顱,恢復期短.並
有相對安全90%以上成功率的優勢.成為近年各醫院所推廣的手術.
經過榮總放射血管科主任的說明,我跟妻子欣然同意,栓塞手術是安
全,快速的治療方式.只要兩天即可出院,恢復正常作息.並且因為沒
有立即性的危險,可以靜待院方安排手術施做的日期.

2008年11月6日.妻子按醫囑入住榮總.於11月7日下午1時經麻醉後
進入血管科手術室.妻子推入手術室前,比出Y的手勢.最後對我說的
一句話是"信,望.愛.".我跟妻子都很相信醫院對我們做過的說明,栓
塞手術是安全,快速的手術.除非藥物過敏,病人生理不適反應,榮總此
項手術並無失敗的案例.

下午1時30分,我與岳母在手術室外守候,卻突然有護士慌張出來告知,
妻子的手術發生了意外,醫師在施做中竟然不慎以栓塞的白金線圈戳破
了妻子的腦血管壁....

我與岳母焦急失心地哭喊著仍躺在手術台上因為腦部浸血昏迷,腦壓過
高,已經瞳孔放大,命在旦夕之間的妻子.焦急欲狂的我哭求著醫生趕緊
施救...不料,醫生卻告訴我,榮總手術室將近一半正進行檢修，當時手
術室全部都使用中,無法立即處理妻子的急救.
就這樣,....妻子昏迷地躺在血管科手術台上,隨時可能死亡,血管科
醫師束手無策....神經外科醫師在約2點鐘,過來探視,同樣也是沒有
任何作為,因為,榮總能夠支援開顱的手術室竟然"正好"都不能使用...
下午4點30分,終於有醫工來,將妻子送入手術室施救...晚間7點,送入
加護病房...在血管科手術室無助殘酷的等待,無疑是致使妻子如今成為
兩歲幼兒,肢體全殘最關鍵的三個小時.妻子的左腦腦細胞與大部分的右
腦腦細胞在那三個小時的等待中被大量的血水與驟增的腦壓摧殘殆盡...

根據血管科醫師事後的說法,栓塞手術的成功率是90%.妻子的遭遇卻是
他唯一的失敗案例.當手術意外發生的瞬間,白金線圈戳破了妻子的血管
壁,血水就如同加壓的水柱直衝向腦部.浸泡腦部.並造成腦部缺氧.腦細
胞在重壓缺氧下逐漸死亡.在當時的施救做為,他已經盡全力立刻繼續未
完成餘部的栓塞,堵住血管缺口,接續的施救,就必須由神經外科醫師開顱
引流降壓.清除血水血塊...如果搶救的時間適合,除了保命,就視腦細胞
的傷害,決定了妻子殘傷的程度.醫師說:其實,這手術的成功百分比是一
半一半.換句話說,只有百分百的成功,或者百分百的失敗.一旦是失敗的,
就必然形成了嚴重的傷害.至於成功了,就只有每年小於百分之三再發率
的追蹤......

妻子在加護病房搶救了31天,終於倖然存活,卻已然失智,失憶,失能.負
責施作妻子栓塞手術,卻不慎致禍的血管科醫師,在妻子意外發生起,每天
至少兩次至三次到病房探視妻子,表達了醫師最誠懇的歉意與關切..在此
後的兩年中,也的確給予了家屬最大能力的協助..我與家人除了盡力以寬
恕,了解接受事實,也感激醫師的盡力...雖然,我與家人有著無法衡量的
痛,有著無法釋懷的怨..兩年了,我跟家人一點也不想追究此事,一點也不
願意因為可能的告訴索賠或是影響到醫師.

然而...兩年中,每一天,面對著曾經幸福歡樂如今殘破悲傷的家,曾經蕙
質美麗,如今卻不識親夫與孤子,代謝失禁,失智全殘的妻子,我啃噬著深
不見底的痛苦..我能原諒,能夠接受醫師也是凡人,也會失手的事實,我無
法接受,無法不怨恨的是,榮總?或者是醫院行政上的明顯疏失.讓妻子冤枉
地受苦若此....

我相信,尊重生命,珍惜生命,保護生命是所有醫師與醫院最可貴的天職.
為每一位病患做出正確的診視評估,做好所有"可能性"的準備,是每一位
病患應得的權利.也因為病患與家屬都必須能信賴與依靠醫師之執業技術
與醫院絕對充足準備.所以與醫師,醫院一起面對困難,救危保命.醫院與
醫師也應相對更加了解手術作為的準備與成功或失敗的條件.此即病患本
身生理條件不可抗拒理由之外,所謂的”失敗率”..也就是說,醫師與醫
院有絕對的義務與責任,要將能夠預防的所謂”失敗率”降至最低.因此,
病患生理條件的評估,甚至塑造.或是時機的選擇.是醫師手術成功的第一
考慮.,硬體條件的配合則更是能否施做手術的關鍵.
如果誠如醫師所言,妻子手術的成功失敗,其實是100%對100%.我更不能
接受手術前95%.或90%成功率的說法..我的認知是,醫師讓我的妻子在不
明確告知的情況下殘忍地面對死神做零和的挑戰.

妻子因為 ” 血管動脈瘤栓塞手術”由放射科醫師在血管攝影室進行,不
論任何原因出了錯,失敗了.本當立即搶救,送入開刀房,由神經外科醫師
開顱止血,降壓引流..為病患爭取最迅速的施救時間,將傷害降至最低..
結果.榮總並沒有為醫師與醫院所了解與堅稱的10% “失敗率”作好任何
準備..瞳孔放大,昏迷危急瀕死的妻子在血管攝影室手術台上躺了三個小
時,才有開刀房空出.延誤了搶救.如今的失憶.失智.失能全殘程度,豈是
這三個小時能予說明?

或者,所謂的10%,就只是病患與家屬的運氣?

手術當日,全國設備首善之榮總,竟然”恰巧”有半數手術房”正好”檢
修中.面對妻子適時救援之需求,竟然無著.,致令妻子瀕死於血管科手術
室達三小時之久.家屬質疑:此瀕死緊急狀態,所需急救手術,竟不可得,
甚至急診部手術檯不能急用?究竟當時,是沒有手術室可以施救?或是沒
有醫生能夠施救?或是唯一能夠施做開顱降壓手術之神經內科醫師,因為
與血管科門戶之見拖延?
若院方堅轉稱此手術為性命交關危險手術,為何不考慮清楚施做手術之完
備條件,顯然不應選擇有半數手術室檢修狀態下日期施做.明顯對於預知之
危險,未做任何防備救援準備.亦未對病患與家屬說明此項”無法救援”之
條件情況.院方未盡到告知義務.讓病患與家屬於無知中接受如此危險手術.
實為草菅人命之典型.

我理解...我與妻子的痛,所有的不幸,可能只能歸結於人生無常的感嘆...
但是,我如何能甘心呢..妻子如何能甘心呢..


現在,此刻,有多少位人夫,人子,人母.在猶豫著面對醫院所通知同樣的病
症手術選擇?多少人徘徊著生死分離未知的痛?多少人正在榮總的血管手術
室手術台上?
我們能夠要求醫師,醫院給我們應有的完整的"知"的權利,給我們一同所有
達官貴人擁有的,完備的"風險準備"?我們簽署的"手術同意書"是病患的信
賴與醫師,醫院對生命珍惜的絕對努力?或者只是醫師,醫院失職,意外的逃
罪書?

你,或你的親人要做手術醫療嗎?請記得,了解,堅持,醫師,醫院有能力?有
準備"手術意外"的風險評估與最妥善的緊急救援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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